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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近來言語間一直隱約有想掩蓋過去半年生活的意思,那麼,現在就來徹底的說個謊吧。

  認真說起台北,我其實一無所知。都住了半年了,這裡的過去這裡的人,也不是天天論著可再怎麼說還是陌生。只知道在人潮穿行的步伐與公車的門開關之間,有那麼一點散落的稍縱即逝的溫情。因為是城市吧,來來去去所以總是這樣。可這溫情又同時有一點迸發的力量,可以使我們在說著這幾句話的短暫時間內成為朋友。只是這友情也是散落的,然足便足矣,至少有那麼一瞬,並不孤寂。

  我走過湖邊而在澄明如鏡的湖面看見藍天白雲還有自己的倒影。我會是《燕窩》裡的歌者嗎?在老舊公寓裡高歌,背向紛擾的塵世只願聆聽自己的清音,卻始終成為了他人雜亂裡扯著的一點純粹。我翻身以為便能背對無數個抓著筆如攀浮木的夜。振筆疾書能擺脫什麼嗎?記錄意味著可以遺忘嗎?當文字淪落我便無所適從,這徹底的出走其實並不帶來什麼,送走了瑣碎轉身卻只迎來空乏。我該如何歸結這一段虛浮的日子。走過校園踩著落葉耳中聽見的是聲響看見的是枯枝,抬頭望天依舊是高闊明澈。這就是世界了。這就是自己了。幾次對自己低語宛如催眠,一步步走下去後時間才跟著出現,卻不知為何總在未來門前徘徊張望。遠處撥放著的真實不知如何,只知自己零碎如斯,回首一段路卻連足跡都需想像。是喪失記憶抑或毫不在意,即使走過風景也能疾步而行。將自己與周遭人事完全相隔,能做到冷眼以待,自殺式地將自己推到世界邊緣懸岩之上,看對於陸地會不會因此心生眷戀,卻只有更深的漠然。回頭一望滿眼是淚淒然決絕。真的是走到了頭,回不去了。便對一切可見都不相信,原來末路竟是這樣乾淨,這樣的草木不生無風無雨;原來其實也沒有什麼長長久久,什麼實實在在,不過浮世空鳴,連戀戀眷眷也戚戚惶惶了。

  可是我仍走著,搖搖欲墜幾近窒息。身上定有大大小小多處瘀青,我只是從未檢視他們。誰的身上沒有那麼幾處傷口?然而一如這般不動聲色,這般的連痛都不能,又不知會導致何種的沉淪。皮膚下也一定埋伏了針,是某種箝制縛人於無形,一舉一動刺著身體說「不可以」。連跑都不行,開口理應遭罪,妄言一無可取。乍看無腳鍊手銬,卻有比這個嚴密的控制無孔不入。遂使目標單一言語枯索,抽離意志活力僅存精密的埋頭舉筆。

  可笑的是失去最重要的東西世界照樣得以運行。

  只有我突兀的不安著。把自己關到圖書館,對著那些文字想像古往今來多少文字多少心血注於此,這麼前仆後繼卻總無怨無悔,裡頭一定有著平靜安詳的偉大吧。想著就多少能有點安心,好像只要知道不是只有自己癡傻至此,彷彿明瞭世間還有事物值得努力值得投注熱情,想到還有「情」,就覺得這虛無空茫之中還有一點真實還有一點可能性,有一點可觸可感的充盈。

  可惜這一切都逝去得太快。本以為已經身處所願系所,當有許多相似之人可以與之親近。卻縱然學富五車,而少性情。相處時是一種近似的冷漠,可以了解卻永遠不會「懂」,我們是一個個毫無關係的複製品,沒有誰說相似是一切親近的根源,我們可以與分身擦身而過而目不斜視。於是我時而刻意熱烈時而刻意冷漠,試圖透過操縱來改變一切。於是我做著各式各樣的實驗,情境或腦內。疑惑自己能不能憑空消失,所以不選必修翹課逃課,放棄一切聚會逃避所有接觸地將自己還原;好奇著自己可以在多少時間內被遺忘,於是不留下任何出現過地記錄無蹤無影地作了一個幽靈。至今是時候還俗或現形,才開始搭線開始發聲,卻其實還想繼續隱形。千萬情思如果不能拯救,那就讓我活著僅存意義。

  下學期也會如過去一般吧,雨天撐著傘我獨自一人走上指南山。一樣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,偌大的世界只剩自己。無靠無依,腦中存著囈語,並不打算向誰說明。雖然就在這裡卻又與世隔絕不食人間煙火,現形不意味著融入,我可能是在實驗另一種疏離。從小到大與之為伍不離不棄的孤寂。我只是需要再次適應,縱然已經傷痕遍體,就是跌跌撞撞也要成為那個自己。我會依舊自信,不卑不亢,守著自己之所以成為自己所憑藉的那麼一點唯一。其餘恐怕是付諸流水,人情冷暖或瞬息變幻,只需要張眼憑耳視聽。期待已經過去,所剩不過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,心存幻想不過徒增痛苦。可能性早已淪落,請正視現實,無論哪裏都是一樣的。

  "Nothing happens to me."

  我現在心情與華生相仿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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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長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